第五章初遇伊人
三日后,楚皇正式册封,昭告天下。
封文武状元江臣彦为兵部侍郎,封文武榜眼严御楚为刑部郎中,封文探花陆杭为吏部郎中,封武探花展飞为一等带刀侍卫兼禁军左右中郎。
四人任命一出,朝廷上下哗然一片,没想到这四人竟这般受帝宠,年纪轻轻就以身居要职。
要知道,历朝历代的状元郎也是先从舍人职位磨炼个几年后,才去鸿胪寺任职,做得再好点,可以直接去礼部任职。
哪有刚刚高中,就直接入了兵部,还当了兵部侍郎这样大的官职。
众人不敢抨击严御楚、陆杭、展飞的官职任命,只能对着无权无势的江臣彦一顿抨击。
朝廷重臣一封接着一封的奏表,规劝陛下三思后定。但楚皇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视若无睹下面的反对声,依旧一意孤行维持诏令。
于是,史上最年轻的兵部侍郎诞生。
“恭喜啊,江侍郎--”陆杭剥开一颗花生米丢在嘴里,反倒是对面的白衣少年愁眉不展,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恭什么喜,陛下对我等的任命也太草率了,这职位怎会抬得这般高。”
“你担心这个做什么,说到底,我们都是皇家的奴才,主子一高兴,就多赐了点恩赏,你这忧国忧民的模样,能用在正事上么?”陆杭反而一脸笃定,有些没心没肺。
“你心也太宽了,陛下把我们三个丢到六部任职,这一任命,你就是从五品,而我是正四品。”江燕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懂楚皇究竟要作何。
“呵,也许他就是想换换血呗。”陆杭笑得高深莫测,转手又剥开一颗花生,轻轻咬了下。
江燕眼底惊诧一闪而逝,随后点了点头道:“或许你是对的。”
“哎--”江燕长吁一口气,似乎并未得了解释而轻松。陆杭见他仍旧垂头丧气的模样,反而不解道:“你怎么了?在宫中遇到不顺了?”
近些日,楚皇时常会宣状元郎进宫面圣,可每次进宫后,江燕就会碰到倒霉事,比如说无缘无故走在御花园,就会被飞来的花盆砸着脑袋。每逢用膳后,又会闹肚子,出恭十多次。更有甚者,还有宫女会跑来投怀送抱,送完后还会大呼非礼。
这一次、两次的殿前失仪,楚皇还会痛斥自己。
这次数一多,楚皇也是明白人,反而不再降罪,任由自己继续“倒霉”下去。
陆杭听完江燕诉苦完毕,眼眸一转,语重心长道:“我说,江大人啊,我劝你还是和九公主解释清楚,免得真让她误会你是个登徒浪子。”
江燕点了点头,打定注意明日进宫向九公主解释去。
次日早朝后,江燕手持楚皇御赐的令牌进了宫,她今日要去九公主的天晴宫。按理说,外臣冒然造访公主寝宫于理不合,但江燕顾不得男女有别,只能硬着头皮向大内总管太监报了备。
这总管太监也不知是太淡定了,还是有人叮嘱过,似乎对江大人这等过分请求没有半分吃惊,只是叮嘱他别在公主跟前失了仪态。
江燕点了点头,被人领到了天晴宫。
来迎接她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星儿姑娘,星儿见江大人一副愁眉苦脸的倒霉样,忍不住笑道:“江侍郎,真不巧,我家公主去皇后娘娘那,你要么改日再来。”
江燕有些失望,但随后讨好道:“星儿姐姐,您看,要不劳烦你走一趟,我有要事来求见公主,姐姐人美心善,定会帮小弟一把。”
星儿见江臣彦苦苦哀求的模样,竟动了恻隐之心,挥手道:“罢了罢了,我去请还不行么!大人先在厅内稍等片刻,我去去便来。”
江燕见星儿被她说动,连忙称谢,待星儿走后,就一个人耐心地等在大厅。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地从廊外听到若有若无的箫声,那箫声寂寥悠远,淡如清泉。
江燕很快被这天籁之音所迷,都忘记了侍女为她斟茶一事,她循着调子穿过了天晴宫的大厅,来到了后院。她敛声屏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弄出的声响会破坏这美好的意境。
她步入花园内的竹林,透过竹篱,发现了一个池塘,而池塘中央正矗立了一座竹亭,竹亭内有一白衣姑娘正在那拨弄玉箫吹奏。
江燕本不是好事之人,但实则被这淡雅的箫声所迷,竟鬼使神差地向亭子靠近,一步又一步则走着,每一步都很轻盈。
待她稍稍走进些,便见吹箫之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少女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那少女低眉垂首,素手如雪,一支玛瑙洞箫依斜于唇,显然沉浸在自己的吹奏中。
这时,白衣少女有所警觉,她立马放下洞箫,抬起头来。
只见那少女仙姿玉色,雪肤樱唇,那清丽绝伦的姿容虽不及楚思晴那般惊艳动人,但细细一看,这少女散发出的幽兰气质更让人心醉不已。
世上竟有这般出尘脱俗的姑娘。
江燕很快就发现了美中不足,少女的眼睛没有神采,只是定定地盯着一个方向,那黯淡无光的眼眸成了整张脸上唯一的瑕疵。
白衣少女用力吸了口气,鼻下所闻并非熟悉的气味,当下有些慌乱:“你不是小月,也不是晴儿,你究竟是谁?”
果然,眼前之人是个盲女。
江燕不知心中为何一痛,她有意用温婉的声音解释道:“在下兵部江臣彦,刚才被姑娘清脆婉转的箫声所吸引,一时唐突,还请姑娘不要责怪。”
“兵部?你是新任的兵部侍郎江大人?”白衣少女听了解释后,声音已恢复了平静。
“正是在下——”江燕正在猜测此女身份。
此时,一阵大风吹起,吹散了白衣少女的秀发,江燕不自觉地伸出手就帮少女抚平。
可当江燕的手刚触上那柔软的发丝时,白衣女子身子一僵,脸颊顿时烧烫起来。
江燕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干了蠢事,吓得连忙将手抽了回来,负在身后,顿时倍感尴尬。
正在此时,远处的女子一声叱责:“登徒子,你对我姐做了什么?”她穿过长廊,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
那叱责声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被侍女请回宫的楚思晴。
她显然在远处看到了刚才的场景,误会江臣彦这个好色之徒又在毁人清白。
江燕心叫不妙,糟了,这下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刚准备开口向公主请罪,但显然楚思晴这次愤怒远胜之前,不给任何解释机会,翻身一跃,就对她劈头盖脸一顿掌力攻击。
她随后抽出腰间缠绕的红色绸带攻向江燕,绸带上悬挂的金铃球一伸一缩疾如闪电,招招都直戳要穴。
江燕不敢回手,只得躲闪,但楚思晴实在逼迫得厉害,让江燕躲得十分狼狈,隐隐就要落了下风。
突然,绸带缠上了江燕的右手,她欲挣脱时,肩膀则被狠狠地拍了一下,顿时喉间热血上涌,口中一股腥甜弥漫。
此时此刻,白衣少女才从亭子间摸索着出来阻止,大叫道:“晴儿,住手,晴儿,你给姐姐住手--”楚思晴担心白衣少女在草坪上摔倒,连忙撤了招,跑到女子跟前,抚着她的背脊,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口中喃喃道:“姐姐别怕,晴儿在这里,晴儿在这里。”
江燕见到此场景,顿时一愣,也不管肩膀承受的疼痛和嘴里含得鲜血,只是呆呆地看着二人。
白衣少女扶住楚思晴的肩膀,忍不住责怪道:“晴儿,你怎可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江大人出手!”
“可是,可是,那登徒子,要对你,要对你……”楚思晴显然气得不清,竟连一个完整句子都说不清。
“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误会了,快,赶紧向大人赔礼道歉。”白衣少女口吻渐渐温和,她轻轻拍了拍楚思晴的背脊。
楚思晴从白衣少女的怀里站了起来,走到了江臣彦跟前,见他一身白衣竟染上两三点红迹,又见他面色惨白,嘴角挂着鲜血,显得有些狼狈,忽然心中一软,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
江燕心中一怔,没想到这高傲娇纵的九公主竟这般听话,她自知理亏,脸上有些羞惭,连忙摇头道:“对不起,是微臣放肆冒犯了公主殿下,还请二位殿下恕罪。”
江燕虽是不知这白衣少女是何人,但见楚思晴与她这般亲近,又称其为姐姐,料想着应是个公主。
江燕与楚思晴将白衣少女送回寝宫后,自知今日不方便再进行叨扰,便与楚思晴告辞。
楚思晴自知先前有些失态,也就默默地送江燕出了门。
二人走在出宫的路上,江燕这才想起自己入宫的初衷,神情一肃:“公主殿下,那日琼林宴上,微臣不小心误食酒水,冒犯之处,绝非是我本意,还请公主能网开一面,日后不要再为难微臣。微臣真的是无辜的。”她咬牙切齿的重重强调了“酒水”二字,她深信以楚思晴这般冰雪聪明,定不会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确实,如江燕所想,这楚思晴听懂了,她身子猛地一僵,随后深深看了眼江臣眼,只觉那双清澈的眸子坦坦荡荡,顿时心如明镜。
难道,当真是自己误会了?
他其实是个正人君子,只是被人嫉恨遭了陷害,才会放浪形骸,行为失态。
自己本该欣喜并未看错人,可此时的楚思晴心底却有点闷闷的,不知这股失落感从何而来。
不过,误会终究是解开了,楚思晴望向江臣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少了几分轻蔑。
她柳眉一挑,笑吟吟道:“宴会上的事,是我误会大人了,但今日,大人肆意闯入我后院,还轻薄了我的姐姐,这件事,本宫依旧会和大人清算,大人日后进宫,要小心了。”这包含警告意味的一番话则瞬间让江燕心虚起来。
楚思晴见他一脸苦恼蹙眉的模样,只觉心中快意,她再不理江臣彦是何表情,言罢便拂袖转身,离去时,身上的体香随着微风飘动弥漫在空气中。
江燕目送楚思晴远去的背影,一脸无奈苦笑。随后心念一动,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白衣少女的音容相貌。
那吹箫的姑娘,若是有双明亮的眼睛,那该有多美。
朝阳宫的正殿中,楚皇正在召见一个贵客,那客人身高七尺有余,头戴壁纱笼帽,衣着紫衫玉带,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怡然卓绝的风姿。
楚皇望着跟前这个相貌清俊的男人,温和道:“上人,朕何时才能得偿所愿,参透这天道玄机。”
“陛下何须着急,贫道已在为陛下炼冶太清神丹,相信不久将来,陛下便可服用此丹,长生不老。”回答的人,正是楚皇极为宠幸的逍遥上人。
说起这逍遥上人,他并非寻常的江湖术士,他曾经出手救过明贵妃性命,又助楚皇拔除犯了多年的头痛之症。楚皇几次赐重金请他留于宫中,可他似乎更愿奔走山野,替寻常百姓治病,人人称赞他仙风道骨,妙手回春,是难得罕见的出世高人。
楚皇钦佩逍遥上人淡泊名利的风骨,便奉他为大楚国师,不但特地在京城外修造“逍遥观”供他居住,更准许他自由出入皇宫,享受无上恩宠。
甚至有民间传闻,皇帝对于逍遥上人的亲近程度远超过了丞相与大将军,是真正能影响皇帝决策的人。
“朕在求道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九公主,朕愿给她最大的幸福。”楚皇似乎是想起某事,嘴中轻轻喃语。
逍遥上人微笑道:“贫道本是方外之人,本不该对皇室妄下论断,但依贫道认为,公主殿下身为天潢贵胄,又得陛下荣宠,这人间最大的幸福怕是早已获得,若说还有不足,不过是还缺个好郎君,若是陛下能为公主赐个好姻缘,那殿下此生也就圆满了。”
楚皇捋着下巴的一撮胡须,叹了口气道:“上人果真深知朕心。哎,可惜啊可惜啊,先前上官家那小子太不识抬举了。不然,多好的驸马人选——”正当楚皇在一旁惆怅时,身旁的逍遥上人嘴角挂起了一丝诡异笑容。
这才刚入了夏,陆杭便觉这空气中都满是闷热,真想早些躲到吏部衙署去避避暑。
正在此时,展飞一把拉住刚下朝会的陆杭,笑着道:“三日后的京郊狩猎,陆大人可去?”
“我很想不去,但圣上说了,夏天来了,也要多运动,点名要我们几个新晋臣子去磨练磨练意志力。”陆杭浓密的眉毛微微一皱,显得有些无奈。
展飞自是听出陆杭口气不佳,又见向来与他形隐不离的江大人此时却不在身侧,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欸?江侍郎呢?”
陆杭心头烦躁更甚,撇撇嘴道:“我也很久没见他了,估计在宫里与美人们玩得不亦乐乎,把兄弟都忘了。”陆杭虽是吏部郎中,可这说话还带着纨绔子弟的调调,一点都不懂得收敛避讳。
不过,眼前的展飞也是个单纯小子,听不出陆杭那酸溜溜的口吻中还透着几分嘲意,竟一脸钦羡道:“江侍郎不愧是吾辈楷模,连在风月事上都是一把好手。”
“阿嚏”江燕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这都入了夏,怎还会感冒?
江燕有些不解,用手摸了摸鼻子。
“师傅,你没事吧,看你一直在打喷嚏,要不要替你去喊太医,给诊个平安脉?”
“无事,无事,多谢殿下垂怜,我们念到哪了?”江燕哪敢让太医诊脉,这一搭脉,这身份不就露了么?
这位被喊殿下的少年认真答道:“我们刚学到《孙子兵法》第六计。”
“嗯,所谓第六计,就是声东击西,浅显点说,就是,欸?殿下快看窗外,你九皇姐来了。”
少年闻言,连忙转头望向窗外,但窗外哪有半个人影,刚觉不对时,脑袋则被一本厚厚的书册敲了一下,他吃痛叫道:“啊哟,痛痛痛,师父你使诈!”转头怒瞪那笑得一脸奸诈的罪魁祸首。
“记住,这就是声东击西——”江燕见天色不早,手指轻轻叩了叩那少年的脑袋,笑道:“好了,今日就学这些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向你皇姐汇报,明日再与殿下相聚。”
紫衣少年摸了摸被敲疼的脑袋,笑嘻嘻道:“好的,师父慢走,可别再莫名其妙就被撞到河里喔!”
江燕气急,抄起一本书就往少年砸去,可惜少年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闪避就躲开了,临走前还对江燕做了个鬼脸。
江燕气笑不得,这古灵精怪的殿下,真是胡闹顽劣。
原来,喊那江燕师傅的少年,名叫楚麟,是楚皇的十三皇子,他同九公主、太子一母同胞,都为皇后所出,皇后共有四子,长子为太子楚天,长女为九公主楚思晴,次女次子则是一对龙凤胎,上次在国试院外见到的黄衣少女就是楚麟的孪生姐姐楚麒。这对姐弟长相一样,若是互换身份,估计都不会有人觉察到异样。
听说,这两姐弟都是宫中活宝,时常搅得宫里鸡飞狗跳。
不过,两人是中宫所出,又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宫里上下对小公主,小殿下都只能宠溺着,不敢有丝毫违逆。
江燕初次见到楚麟时,也是被弄得哭笑不得,这一见面,十三皇子就对自己出言不逊,说自己男身女相,还明着嘲讽自己在为官前是官宦贵族蓄养的娈童。
江燕见一旁的皇后娘娘并未呵斥皇子无礼,心中一恼,忍不住就借着切磋武技的借口,好好教训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事后,江燕以为皇后会包庇儿子,降罪自己,却未曾料到这是皇后和小皇子故意串通的试探行为,为的就是看看自己是否有胆去教训皇室子弟。若是自己胆怯,在被这般羞辱下还能保持微笑,皇后就放弃心中念头,若是自己意气用事,真敢顶撞,皇后就放心将儿子交予自己来管束。
自己这一时没忍住,阴差阳错的就成了十三皇子的老师。
有了这层关系,这进宫次数也就越来越多,皇帝一开心,直接赏了江燕一块能随意出入皇宫的腰牌。
江燕一心为父报仇,本不想与皇室中人牵扯太多,但见自己颇受皇后重视,心中则起了其他念头。
听闻皇后虽虔心向佛,六宫之事都由明妃主持,但她毕竟是中宫皇后,对于皇帝而言,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况且,她膝下四子,皆是宫中最受宠的皇子公主,与皇后一家攀亲带故,确实能给自己在仕途上有一番助力。
有了这层打算,江燕跑天晴宫也就更勤快了。
这天晴宫中,一共住了三个公主,除了九公主楚思晴、十二公主楚麒外,还住着一位鲜少人知的八公主。
而那八公主正是上次碰巧遇上的白衣少女,江燕脑海中又浮现起那个白衣女子的面容,那飘然出尘,沉静自若的气质则深深印在江燕心中。
可惜,楚思晴把她这位神秘的姐姐藏得太深了,江燕几次造访,都未再见到那八公主。
想着想着,忽然一条熟悉的红色绸带向自己攻来,江燕连忙做出反应,忙一个灵巧身法躲过绸带攻势,随后紧随而来的是一把利剑突削,江燕右手翻转,抽出腰间插着的碧绿竹笛,格挡住那两道身影的交错攻势。
“唰唰——”轻剑挥舞,“乓乓”竹笛重重与利剑发生碰撞声响,“嗖——”江燕躲过金铃球攻击,假装向那利剑主人发了一击空掌,黄衣少女为躲掌气,身躯一歪,就要翻倒在地,红衣少女见势不妙,连忙将挥舞手中的红色丝带缠绕住黄衣少女的腰腹,将她缓缓卷入平安落地,岂知,江燕真正目标哪是那黄衣少女,她从红衣少女收敛攻势时,竹笛便她手中翻转两圈半,朝红衣女子攻去,红衣少女急于救人,只得硬生生挨了竹笛一击。
轻轻一点,并无任何攻击性。
但就算如此,自己还是输了。
被竹笛打中的红衣女子跃步后退,退出战圈,而平安着地的黄衣少女嘟囔着嘴道:“不打了不打了,每次都输——”那清脆的娇嗔音显得格外可爱。
江燕将竹笛插回腰间,莞尔笑道:“小公主,若是你不加入战圈,你皇姐还不至于会输,你呀,刚刚攻我那剑再用了三分力,向左倾移两寸,就可以攻到属下要害了。”
黄衣少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拿着利剑又比划了两招。
楚思晴见状,忍不住笑道:“江侍郎好个声东击西,本宫自愧不如。”
江燕摇了摇头,谦虚道:“殿下这身手,怕是得了名师传授。微臣也只是侥幸胜出。”
“怎么?今日又来索白食?”楚思晴没好气地看着那淡然自处的江臣彦。
“微臣非常怀念星儿姑娘泡茶的手艺。”
“进来吧,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侍郎与那陆大少待久了,这张嘴也变得油嘴滑舌。”
江燕被楚思晴数落了一番,也只是温柔地笑笑,并未辩解,她打量了天晴宫众人,见一圈熟人中并未见到那道白衣身影,不禁有些失落。
落座后,与公主交谈了一些关于楚麟的课业问题,一个身着黄衫的清秀丫鬟碎步跑到楚思晴身旁,弯下身子就与她耳边说了点什么,只见楚思晴瞬间脸色大变,未有解释,就丢下自己往后院冲去。
江燕自是纳闷,这九公主素来大方得体,鲜少这般失态,于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楚麒,楚麒脸色极差,不过还是向江燕解释道:“八姐姐自幼体弱多病,现下估计又有不适,恕天晴宫今日不便会客,改日再招待侍郎。”这话一出,江燕自是心领神会,这小公主变相是在下逐客令。
可她还是放心不下那个白衣少女,忍不住毛遂自荐:“小公主,微臣略通医理,若是您不介意的话,微臣可随公主一道,为八公主诊脉。”
江臣彦这番话若是在平时说出,自是不妥。
但楚麒生性不拘小节,又见九姐姐神色慌张,哪管什么礼教观念,嘴中叫道:“那还等什么,等宫中那群庸医来,姐姐早出事了!”捉着江燕的衣袖就把她往后院内屋带。
当江燕与楚麒小碎步走到女眷内室时,只见楚思晴跪在床旁,紧紧握住那个双目紧闭的女子,忍不住哽咽道:“姐姐,你别吓我,太医很快就会来。”
江燕连忙走到床旁,楚思晴见一个官员闯入公主香闺,惊道:“江大人,你怎么进来了——”
江燕立马做了解释,并示意公主让一下,自己好替八公主搭脉,楚思晴半信半疑地让了位,江燕见床上那个柔发披肩,脸色苍白的少女,心中不由一痛,她也顾不得忌讳,右手双指搭上如莲藕般白皙的胳臂上,诊了一炷香时,面色有些奇怪。
这公主气息紊乱,心肺衰弱,感觉像是有邪风入体,但隐约又觉不是,这脉象太过奇怪了。
江燕蹙着眉头,抬头凝视着八公主,左右端详着,忽然发现公主耳畔内侧有个血点若隐若现。她不太确信,连忙伸手摸了上去,所触之处似有一硬块凸起。
周围侍女纷纷皱起眉头,这外臣太放肆了吧,看病就看病,怎么还摸上公主的耳垂。
江燕愣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乍现,只觉周围发冷,若是自己未记错,这病症是噬心蛊所导致的。
《百毒经》上清楚记载,噬心蛊源于苗疆,是一种不易被察觉的慢性毒药。噬心蛊厉害之处,不止是与普通寒症相似,不易被发现,更主要是它可以慢慢摧毁一个人的器官机能。使她慢慢丧失听觉、视觉、嗅觉、味觉等五感,随着一次次发烧次数的增加,毁掉一个人健康的体质。
究竟是谁?会用这种毒药去残害一个公主,又有谁如此心狠,致在折磨这么一个娇弱的女子。
江燕脑海中想着千种可能。
“江大人,我姐姐究竟所患何病?为何时不时就会发烧昏厥。”楚思晴此时已有哭腔,眼睛都变得通红。
江燕思索着是否该告知她实情,但随后转念一想,这天晴宫是皇后子女的宫殿,连天晴宫都会出这种事,这凶手怕是就潜伏在附近,若是现在说出真相,恐怕躺在床上的女子马上会命在旦夕。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公主殿下并非患了风寒,而是患了风热,这风热之邪侵袭肺卫,致卫表不和,肺失清肃所致,微臣给公主开个方子,煎药服下,就可退烧。”
江燕并不担心,这一胡诌解释会被后来的太医戳穿,这公主发烧的病症,与风热风寒都很相似,太医为求稳妥,自是不会打自己脸。自己开的几味药,有一些是去毒的,还有一些则是去热的,混合在一起,应该会有些效果。
先把公主的烧给压下来,可不能再任由她继续烧下去了。
她已经被毁了一双眼睛,可不能再让人害了她的命。
江燕已经迫不及待想赶回府邸,翻出那些医经药典,想从中找出解毒之法。
待江燕开完方子后,楚思晴并亲自送他去了宫门口。
“江大人,谢谢。”楚思晴一脸疲惫地道谢。
“公主——”江燕欲言又止。
“嗯?”楚思晴疑惑道。
“嗯,无事,殿下也早些歇息。”江燕还是忍住没说出真相,因为这时身侧正好走过一支巡逻的禁军卫队。
此时,总管太监安公公也正巧路过,从高处往下俯瞰,正好瞧见见新任的江侍郎与九公主在宫门前依依不舍的作别,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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