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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邮差

推荐词:有着数千年悠长历史的邮差传书已被网络替代,这也使我们这个时代成为最庆幸的见证人和送行者。作者所记录的故事,自然引发广泛的共鸣。应该说,作者带着我们进行了那段历史的领读。她让我们在回望和纪念那个年月的同时,也一同迎接和欢呼现代通讯的来临。这一巨大的进步,是大改革和大发展赐福我们的礼物。(洪建)

漫时光里的书信故事

我出生在70年代的苏北农村。那时的通讯很不发达,若需要传递消息、沟通交流,近距离的基本靠腿跑、再靠嘴说;远距离的一般靠手写书信、再靠邮差送信,历经十天半月;若是遇到紧急的事情,得到公社(现在的镇、街道)拍电报,再由邮差送下乡,一般需要三两天光景。

记得我刚学会洗衣服,妈妈特地写信告诉舅舅,让他们念给外婆听,说我勤劳、能干,用搓衣板搓衣服,一搓,头一点……表扬我可以帮她分担家务活了。我好像看到外婆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来信,分享妈妈的幸福与喜悦,露出缺了的门牙,合不拢嘴,乐呵呵地笑,洗衣服、提水、扫地更卖力了。

小时候,我最盼望放暑假。一到暑假,我就可以去舅舅家看望外婆,并和表哥表姐一起玩耍。妈妈总是提前写信告诉舅舅舅妈我哪天坐轮船去射阳,请他们到轮船码头接我。当然返程的日期也是约定好的。妈妈也写在信中,让舅舅家安排把我送上轮船,妈妈再到轮船码头接我。

可是,有一次约定好回家的那一天,大雨倾盆,乡间道路泥泞,舅妈不让我回家,说:“难道舅舅家就没地方给你住了?没有饭给你吃了?这样的天还回家!”因为联系不上妈妈,舅妈的话我怎么也听不进去,执拗地说:“我与妈妈约好的,就是下锥子也要回家!”舅妈无可奈何,僵持耽搁了一些时候后,我还是顶着尿素口袋的塑料内胆(当雨披)踏上赶轮船的路,一步三滑,艰难前行。当我到了通洋大桥时,远远的看见轮船在一声“呜呜——”拉长了的汽笛声中慢慢的离开了岸边。我只能望船兴叹,泪水当时就像哗哗的雨水泻了下来……第二天,我有心事——生怕再赶不上轮船。睡不着觉,早早地起床,连早饭也少吃了几口。

当我下了轮船,看到人群中的妈妈时,一声“妈——”拖着哭腔,扑向她的怀里,不知是委屈还是激动,又哭了起来。妈妈明白我的心思,抚摸着我的头说:“‘下雨天,留客天’,昨天雨那么大,我知道你舅妈一定留你,不让你回来,所以我没来接你。”“啊?人家还担心您白跑一趟呢!更怕您找不到我,以为我被‘拐子’拐走呢!”我泪眼婆娑地望着妈妈。没想到是我多虑了,害得我白哭一场。

现在想想,要是那时候有电话该是多好啊!后来,我在外地读书、工作的日子里,为了爸妈放心,少些牵挂,经常与他们通信。信中多是关心他们的身体、家里的农活,汇报自己的学习、工作等近况,一写就是几页纸,但也不能写的太多。太多,会超重,邮票要加钱。爸妈说很喜欢读我的信,但我写的信有个“特色”,就是没有一封信从头到尾是一个笔迹的。那真不能怪我有失礼貌,因为若要几页纸一样的工整、认真,得先打好草稿再誊写下来,那样既浪费时间也浪费纸张,更容易打断我一泻千里的思绪。开头的工整,已表示了尊敬与礼貌;后来的潦草,是为了快!

我有个同学的姑姑家在上海,她初中毕业后和姐姐到上海服装厂去打工,过几天休息或周末总会去一趟姑姑家。可是有一次,小姐妹近两个星期没有过去,姑姑便找到厂里,厂里的人说她俩现在不在这上班,问到哪里去了?也没告诉她。为了对乡下的弟弟有个交代,一着急,她就拍了份“二女失踪”的电报给乡下的弟弟。

我同学的爸妈接到“二女失踪”的电报后,心急如焚。“二女”,是两个女儿,还是排行老二的女儿?若是两个女儿同时失踪,他们心里倒是不怎么害怕,因为小姐妹一定会互相商量,用自己的智慧战胜困难;若是排行老二的女儿失踪了,倒很让他们担心,二女儿性格比较内向……也顾不得多想,同学爸安慰同学妈,他一定会找回两个女儿的,就凑了些路费,到公路边搭乘路过的长途汽车。辗转到了上海,找到厂长,说明自己的身份是两个女孩父亲。厂长说她姊妹俩手脚快,被调到分厂去加班,帮忙赶货了,还会领到奖金呢。刚好厂长要去分厂提货,同学爸爸大老远跑到上海,便带他去看了下两个女儿。

这场闹剧,就是因为电报不像信件那样,根据路程远近,寄一封信贴几毛钱的邮票,而是按字收费的。姑姑为了省钱,少写了“个”字,把弟弟揣测了一路,同学妈妈更是泪水涟涟,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一般人是不发电报的。不仅仅是因为贵,更是因为人们习惯性的遇到急事才发电报,甚至还有加急电报。

我与先生相识后,常鸿雁传书。那时他在部队,每当我收到的信件是盖着鲜红的三角戳时,心情总是既激动又羞涩。

结婚前的一个春节,邮递员一边“叮铃铃,叮铃铃”地按着自行车铃,一边喊道:“陈昌满,电报!”

“电报?大新年的,什么电报?”我爸爸紧张地问。“拜年的!”邮差补充说:“是喜报!”听了这话,我爸爸提着的心才算放下。原来是这准“毛脚女婿”为了让我们全家在新年的第一天收到他遥远的祝福,制造的一个惊喜。他哪里知道,在闭塞的农村,对“电报”两个字非常敏感,让这“惊喜”变成了“惊吓”。为这事,我爸妈觉得他比较毛糙,对他差点亮起了红灯。后来,家家户户有了电话和手机,如今五G时代又来了。而那些泛黄的书信,早已变成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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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陈瑜,笔名陈愚,江苏省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金陵警坛》特约撰稿人兼特约评论员、南京市公安文联会员、浦口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江城诗社社员。作品发表于《南京日报》、《金陵晚报》、《人民代表报》等。

文学顾问:

刘旭东:中国作协会员。一级编剧。文学评论家。诗人。曾获中国百家青年文艺家称号。现任江苏省文联副主席兼书记处书记。

张丽钧: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十佳教师作家。百年中国语文人。语文特级教师。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出版个人文集20多部。

本期执行主编:洪建

编委:丁玉军李群英洪建夏天陆晓静

美编:周布军

校对:鲍贵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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