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诗评万象
斯人已去
却留下这些文字
令我们哭,令我们笑
令我们沉思
令我们反省
诗评
万象
缅怀
今天,提醒大家记得一个人
他叫王小波
4年前,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尽管王小波也许不喜欢这种无趣的纪念
但每逢这天,我们还是怀念起他
为那颗自由的灵魂
为那些恣意而不羁的非凡文字
为他说过的那些预言成真的话
年4月日凌晨,王小波因心脏病突发辞世,年仅45岁。
李银河当时在英国,由于无法立即赶回来,王小波的葬礼是在朋友以及王小波《时代三部曲》责任编辑钟洁玲等人的操持下举行的。
王小波的追悼会在八宝山殡仪馆一号厅,钟洁玲很快发现,没有一位作家前来吊唁送行。王小波和当时的御用作家们格格不入,完全是一个独立的另类作家。他是一个天才,是一个深受广大读者欢迎的作家,这自然也就招来同行们的嫉妒。所以,王小波的葬礼上没有一个作家前去吊唁。从王小波去世再到开追悼会这段时候,由于《时代三部曲》没有印刷出来,大家把这3本书的彩色封面打印了出来,铺在王小波身上,随他火化。
王小波去世两个半月后,他的姐姐王征写了一篇纪念弟弟的文章——《我的弟弟王小波》。
王征在文章写道:“小波是由于心内膜弹力纤维增生症,导致心力衰竭死亡。可我知道,这种病引起的心力衰竭是逐渐发展的,有一个长期的过程。我月份看到他,只有懒懒的样子(现在想,那已是心衰的表现),离他去世只有4个月,病情不该发展得这么快。报告中还提到,他有冠状动脉硬化,而心内膜弹力纤维增生症者有5%的病人容易发生血栓。”
去世前,王小波一直在拼命写作,“几乎整天整天坐在电脑前”。同时,王小波又特别喜欢饮酒,这一切都加重了心脏的负担
王小波去世的过程非常痛苦,他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挣扎了几个小时。王小波的弟弟王晨光在其去世的房间里发现了异常,“头抵着墙壁,墙上有牙齿刮过的痕迹,地上有墙灰,他是挣扎了一段时间再痛苦离世的。”这是多么让人悲伤的一幕,他一定是忍受不了病痛撞墙啃咬墙壁而死的。
王小波的一生,真正体现了“生前寂寞,身后哀荣”,各位都有幸见证这一后边半句。一个作家从生前的默默无闻,到如今的洛阳纸贵,现在他作品中的语句很多都成为年轻人的口头禅。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也许只有真正理解王小波作品的人才会懂。
一切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庸俗。
活下去的诀窍是:保持愚蠢,又不能知道自己有多蠢。
这是我选择沉默的主要原因之一:从话语中,你很少能学到人性,从沉默中却能。假如还想学得更多,那就要继续一声不吭
趋利避害是人类的共性,可大家都追求这样一个过程,最终就会挤在低处,像蛆一样熙熙攘攘。
对一位知识分子来说,成为思维的精英,比成为道德精英更为重要。
强忍悲痛,活在这个世上。
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愚蠢的人都含有假装和弄假成真的成分。
革命的意思就是说,有些人莫名其妙地就会成了牺牲品。
念书就是为考大学,考大学就是为读博士,读博士就是为以后主管工程,主管工程就是为贪污公款。
我认为低智、偏执、思想贫乏是最大的邪恶。
这个世界上好看的脸蛋太多,有趣的灵魂太少。
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真实就是无法醒来。不管怎么哭喊怎么大闹,就是无法从那样的梦中清醒过来,这就是现实。
别人的痛苦才是艺术的源泉。而你去受苦,只会成为别人的艺术源泉。
人在年轻时,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决定自己这一生要做什么。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
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我向来不怕得罪朋友,因为既是朋友,就不怕得罪,不能得罪的就不是朋友,这是我的一贯作风。由这一点你也可猜出,我的朋友为什么这么少。
我想要从梦里醒来,就要想出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方能跳出梦境,这是唯一的途径。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不管我本人多么平庸,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
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这个世界自始至终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像我这样的人,一种是不像我这样的人。
我呀,坚信每一个人看到的世界都不该是眼前的世界。
对于什么叫美好道德、什么叫善良,我有个最本分的考虑:认真地思索,真诚地明辨是非,有这种态度,大概就可算是善良吧。
真正有出息的人是对名人感兴趣的东西感兴趣,并且在那上面做出成就,而不是仅仅对名人感兴趣。
照我的看法,每个人的本性都是好吃懒作,好色贪淫,假如你克勤克俭,守身如玉,这就犯了矫饰之罪,比好吃懒作好色贪淫更可恶。
梦具有一种荒诞的真实性,而真实有一种真实的荒诞性。
假如我要写什么,我根本就不管他格调不格调,正如谈恋爱时我绝不从爱祖国开始谈起。
当一切都“开始了”以后,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我现在只是有点怕死。等死了以后就不怕了。
我对自己的要求很低: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
很不幸的是,任何一种负面的生活都能产生很多烂七八糟的细节,使它变得蛮有趣的;人就在这种有趣中沉沦下去,从根本上忘记了这种生活需要改进。
一些真正的好诗,都有一点相同的东西。它有一种水晶般的光辉,好像来自星星……真希望能永远读下去,打破这个寂寞的大海。我希望自己能写这样的诗。我希望自己也是一颗星星。
[延伸阅读]我的弟弟王小波王征
弟弟小波去世两个半月了。我终于可以坐下来为他写点什么了。这两个半月,我的心碎了,精神几乎到崩溃的边缘。用女儿的话来说,是剥了一层皮。两个半月前,一天深夜,接到丈夫秀东打来的越洋电话,他告诉我:“小波去世了——”我听在耳里,半天回不过神来,拿着话筒一遍遍地问:“什么?什么?”最后终于晓得了,但不能相信这是事实。小波从来没讲过,他有什么不舒服,从来没讲过,他有心脏病。最后我终于明白这噩耗是事实,心如刀绞泪如雨下。那一晚上,不能成眠。清晨,独自跑到房后的树林中,向着天空,向着东方,向着广袤的苍穹,我像疯子一样大喊:“小波!小波!小波!——”就像小波真的在天上,在God身边,能够听到一样。我喊到声嘶力竭说不出话来,但我对他的思念和心中的悲痛也只有得到一点点抒泄。小波就盘旋在我脑中,我心里,只要脑子一空下来,想的就是他。我不敢开车,怕开车脑子走神想他,会出车祸;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怕想他想得受不了。我想写写小波,让世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世人都知道,他生活简朴,性格单纯,心灵博大精深,善良细腻;他头脑机智,出语幽默惊人。但我这写惯病历和医学报告的拙笔能写出他来吗?我只能尽我之心,尽我之力,写出我心中的小波。年月初,我离京赴美国,从烟台到北京住了半个月。这是近几年来与小波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他睡在楼下,每天上楼来和我聊天。我们聊家人,聊社会,聊电影电视以及文学,话题天南海北杂七杂八,可就是从没说到过他自己的身体,他有哪儿不舒服,有什么病。他对我的依恋关切,那份亲情,那份善意,总在几句话中,在那微微斜视的目光中透露出来。虽然,我们口中聊的往往是些不相干的事。我的赴美,对他的感情造成很大的冲击和折磨,姐姐哥哥弟弟都在美国,我走后,就只剩他一人与妈妈在国内相守了。提到此事,他就叹气。一天,我轻描淡写地说:“我怎么也没觉得到美国有什么的,现在通讯交通这么发达,十几个小时就能从北京飞到底特律,我觉得就跟到烟台一样。”可是,现在我深深地感觉到了,这毕竟是不一样的。如今小波走了,我竟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回去送他一程。我只能每天思念他,独自流泪。我这个他十分依恋的姐姐,太对不住他了。小弟弟晨光去北京送别,带回小波的遗体解剖报告和遗著《时代三部曲》。我看了报告心痛不已,不知该怎么想,就像祥林嫂一样,每天反复地想着小波的死因。我几十遍几百遍地问自己: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为什么不去看医生?据遗体解剖报告说,小波是由于心内膜弹力纤维增生症,导致心力衰竭死亡。可我知道,这种病引起的心力衰竭是逐渐发展的,有一个长期的过程。我月份看到他,只有懒懒的样子(现在想,那已是心衰的表现),离他去世只有4个月,病情不该发展得这么快。报告中还提到,他有冠状动脉硬化,而心内膜弹力纤维增生症者有/4的病人容易发生血栓。我想,当天晚上,很可能是产生了血栓,导致了心肌梗塞,加重了心衰,而血栓以后自溶了。可他忍受了多少痛苦,只有上帝知道了。据人们推测,他独自一人在室内挣扎了几个小时,晨光看到白灰墙上留下了他牙咬过的痕迹,牙缝里还留有白灰。为什么?为什么他独自挣扎而听到他惨叫的人医院?哪怕听见的人去报警也好啊!他选择死亡吗?不,他爱生活,爱亲人,爱文学事业。他的电脑中还有他未完成的《黑铁时代》。想想他的性格,他的为人,也就能理解了。他有事宁肯自己忍着,从不愿麻烦别人。他一定是认为,就是告诉我们他的病痛也无济于事,只能让亲人们担心,于是就不让亲人们知道。他对什么都很洒脱,他就那样走了,可给我们留下了那么多遗憾!那么多心痛!那么多惋惜!那么多泪水!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以他的智慧,他的广博,他不会懵然不觉的。他读过很多医书,从小他看书就杂,什么都看。细读《白银时代》,我认为,他一定有心脏病的感觉。他在书中多次提到“我的舅舅”有心脏病,做过心脏手术,裤带一紧就胸闷憋气,游泳时水到胸部就胸闷,心脏在快速衰老。我想这都有他的体验成分。他的书中有忧郁但无悲伤,更无对死的恐惧;可是有那么多的无奈和对世俗的嘲讽。他说:“——所谓创造力,其实是出于死亡的本能。人要是把创造力当成自己的寿命,实际上就是把寿命往短里算。把吃饭拉屎的能力当做寿命,才是益寿延年之妙法。”他从小就藐视行尸走肉的活法,小时候他常跟我们谈笑大院里的干部有的十分庸碌,他斥之为“烫面饺子干部”,他更多地注重的是精神。我们家人早就说,他是吃精神的人,是靠精神活命的人。他是宁肯有用而短的活,而不肯无用的延年益寿了。从书中看,他早有症状,但他为什么不肯向任何人讲他的病,特别是不向他的至亲们讲?据说,他曾在电话里跟北京的朋友们说,他快死了。可大家只把这话当成他的又一次幽默,谁也没把这话当真。因为他从心智到身体看上去都那么高大健壮,所以听到他的死讯,大家都感到像听到晴天霹雳。回想他平时懒懒的样子,怕也是疾病所致。小波是生于忧患,这不是套用老话。95年他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爸爸被诬陷,打成阶级异己分子。天降大祸于我们家,爸爸因精神折磨和疾病死去活来,妈妈天天以泪洗面。全家处在惊恐悲惨愤恨屈辱当中。他在这样的气氛中降生,父母给他起名“小波”,希望这灾祸像大海中的小波浪一样过去。谁知道,这阴影笼罩我们家二十余年。它对我们的影响是终生的,对小波的影响更是深入血液。妈妈常说,没把他生成怪胎已经不错了。我们姐弟五个,小时候,爸爸妈妈没有很多精力管我们。我们从小由姥姥带大。姥姥最疼小波了,她老说小波福相。其实小波是儿时严重缺钙,长成一个大头。也就是没有太多管束,小波自由地自我教育地成长起来。50年代末60年代初,大姐带着我们,在人民大学的校园里乱跑。我们打枣,捅马蜂窝,干一些孩子们自得其乐的事情。年,王小波、王小芹、王晨光、王征(自左至右)后来我和姐姐到城里上了中学,弟弟们在西郊人大,小波的“蔫淘”更是出名。有一次,好像是他打死了邻居家的鸡,七八岁的年龄,他自己一个人走了四十里路,跑到城里找我们,搞得爸爸哭笑不得。他的能吃苦,那时就显出来了。他小学时转学到了城里,和妈妈姐姐还有我和晨光同住在教育部大院,星期天大家都回到西郊人大,和爸爸小平及姥姥团聚。从教育部到人大,他常常是走着回去,省下路费跑书摊。那时大家常说,小波真能走路、能吃苦。文化革命开始时,他才是个初一的学生。爸爸妈妈受冲击,无人顾及我们。他在教育部大院和一帮小朋友搞了很多恶作剧。他们玩各种男孩子们的把戏,爬树上房玩火。有一次一个小朋友告诉我:你弟弟在红星楼顶走边沿呢,比谁不怕死。我听了吓了一跳,那是个五层的高楼,楼下都是水泥和石板的地面,如果掉下来,不死即残。后来教育部的一个副部长被关在楼上,忍受不了迫害,就从这座楼上跳下摔死了。那时候各部门都处于瘫痪状态,无人看管,小波曾偷偷钻到教育部档案室里看了很多文件。后来他告诉我他从一些数字中看出的问题。我暗暗吃惊,他那么小就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小波从小嗜书,读书极快极多,记忆力极好。上小学时,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西单商场的旧书摊。他在那里读了多少书,只有天知道。从小他的记忆力就让家人惊异。有一次,好像是他上小学一二年级时,姐姐弟弟们一起闲聊,他大段大段地背诵起马雅可夫斯基的长诗,他还说,那是读着玩的,其实并不太喜欢马雅可夫斯基。他读完了《十万个为什么》,就成了全家的顾问,家中人有什么日常问题,常去问小波。那时,他也才上小学二年级。我读书比起他来要慢多了,记得“文革”初期,年时,姐姐拿回家一本希特勒的《我的奋斗》,说明天就要还给人家。我和小波就争着读,最后谁也争不过谁,索性并着头一起看那本书。当时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他的脑电波影响了我,我也能很快地读书,脑子突然非常灵了。当时我就想,小波的脑子与众不同。他能一天就读完厚厚一大本书,还能记住全部内容,真让我羡慕不已。但是,他最热爱的还是文学。从小,他对文学就有着执著的爱。他用文学,用大量的文学书籍,完成了自我教育。小学五年级时,他写了一篇关于刺猬的作文,被选作范文在学校的广播里播送。“文革”后,他去了云南农场,休假回京时,他写了不少杂文和随笔,记述云南的生活和见闻。我当时在山西插队,每次回北京首先要读的,就是小波写的文章。那些文章是那么生动幽默,引人入胜,让我忍俊不禁。从那时起,他就没有停止过写作。他的文章写在一些纸头上,写完了,也满不在乎地乱扔。可他的文章很快就成为全家人最爱读的东西,也在一些朋友中间流传。后来,我到了山东烟台,他当时由云南回北京,在北京呆不住,他也到了山东,在青虎山插队,吃了二遍苦。这些生活也成了他的文章素材,可惜当时的文章没有留存下来。97年他到我在烟台的家,看了我的藏书后,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你可要好好保存着你的这些书。那些书当时都是禁书,是一些文学名著。那时他在青虎山连肚子都吃不饱,可每次跑到烟台首先是看书,再填他的肚子。我和秀东(即王征的丈夫衣秀东——编者注)常常感叹,他是个书痴。恢复高考后,我们都上了大学。小波毕业后不久去了美国。他获得硕士学位,又受了洋插队的罪。其中的艰辛,他不愿意多说。学成回国后,我曾劝他写写美国的生活。那是年,从美国回来的人很少,关于美国的文章也很少。我想,他写出来一定会受欢迎的。可他说,我不愿意写美国。直到多年以后,他才开始写在美国的经历,写到欧洲的旅游。我从其中读到了他的经历,他深藏心中的甘苦。轻松风趣的语言背后,有他身心所受过的磨难。回国后他几易工作,最后发现自己最喜欢的仍是文学,是写小说,编故事。他执著地走上了文学之路,投身于这个熬人心血的事业。一个负责任、真诚的作家对自己的作品付出的是全部心血。小波就是这样的作家。他的小说几十易其稿,以他的心智,还写得如此艰苦。经过这样的磨炼才使他的作品达到他满意的程度。我相信《岭南文化时报》为悼念小波发表的编辑部文章所说:“王小波的去世对中国文学的损失,可能是难以估量的。这位非同凡响的行吟诗人和自由思想者在《时代三部曲》中显示出来的才华和深度,使我们听到了某种类似天籁的声音。”真希望小波的作品能对中国文坛的创新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我在烟台的时候,有几次无意中打开电视,忽然见到电视中有我千里之外的弟弟,于是大呼小叫,兴高采烈地欣赏他一番。然后想,他出名了,报章杂志上常见他的名字,现在的他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回北京后,一交谈一接触,我感到他还是我几十年前的弟弟。他依然善良纯朴,聪明幽默,还是邋邋遢遢不修边幅,有时还有点羞怯。他说,其实他很不喜欢上电视台,很不喜欢那些场合,但因为朋友请,却不过情面,就去了。他连发表的文章也并不拿给我看,从不收集自己发表的作品,随便一扔就是了。他的文章,都是妈妈收集了给我看的。我仍像以前一样爱看他的文章,只要回北京就先找他的文章看。我离开北京来美国,临行前,全家到东单的广式餐厅吃了顿饭。那个餐厅可以由客人自己到冷藏柜中选菜,是包装在盒子里的半成品,然后拿到里面加工。大家都去选,秀东和外甥姚勇都爱吃海鲜,小波不喜欢海味,拿了一盒粉丝肉丸子之类的东西,那东西太让人看不上眼了,大家都说不好。小波立刻把那盒东西放了回去,像个做了错事的大孩子。那眼神,让我至今难忘,现在想起来,总觉得对不起他,连跟他吃的最后一顿饭,也没让他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虽然这东西是最不讲究、最不值钱的。这就是小波,忍己奉人。他对自己那么不在乎,对自己的生活不在乎,对自己的身体不在乎,甚至对自己已经发表了的作品也不甚在乎。他只在自己的思想中遨游,在世人争名逐利的时候,他还是那样超凡脱俗。这就是我的弟弟,小波。安息吧,小波!(年6月6日写于美国密西根州)读这七个人的七段话让你理解王小波的"伟大"[编者按]曾几何时,全中国的大学里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男不可不读王小波,女不可不读周国平。”王小波生前两获联合报中篇小说大奖,在海外华人文学界获得普遍称誉。但当其期望进入内地文坛体制时,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甚至出版作品都很困难。而年王小波遽然逝世,成为了王小波现象的开端。“王小波热”成为了一件争议巨大的课题,然后这也让更多人认识了王小波。
现如今,很多人都把王小波杂文中的一些段落当做自己人生的座右铭或是警示语,但对于现在的阅读者来说,王小波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希望你能从下面七个人对王小波的评价中,继续寻找自己的答案。
林少华:讲真话的王小波
他是个不老实的边缘人,总是对主流怀有戒心,不时旁敲侧击,甚至像个天真烂漫口无遮拦的孩子指出看似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人其实可能什么也没穿。众所周知,王小波最讨厌假正经、伪善和“精神复制品”,最不甘心俯首帖耳做“沉默的大多数”。他认为,对知识分子来说,知识并不神圣,重要的是讲真话。实际上他的杂文也通篇是真话,不说废话,更不说假话。毋庸讳言,在中国有时候讲真话是多么艰难,而讲假话是多么容易。在这种情况下,讲真话就变得尤其重要。也正是讲真话这点,最终使得王小波以非主流的边缘人身份,超越了边缘和主流,从而引起了无数读者的灵魂震颤和情感共鸣,为沉默的大多数的平庸生活提供了一缕温暖的光照和一丝会心的微笑。他之所以被人提起和怀念,这点肯定是个主要原因。(摘自广州日报)
高晓松:神一样的王小波
说起王小波,我有千言万语,但是真到了要讲他的时候,又不知从何说起。以我有限的阅读量,王小波在我读过的白话文作家中绝对排第一,并且甩开第二名非常远,他在我心里是神一样的存在。
我个人热爱写作,热爱做音乐,也热爱拍电影。每当看到伟大的作品,我经常扪心自问自己能不能做到那样。大部分音乐如果努力,我是能做到的。有些电影我做不到,但我能感觉到差距有多大,就是我可能做到一部分,但是不可能拍出一部那么完整的好电影。但是读王小波的时候,我完全没办法拿自己去做衡量和比较。很多人说他是中国的卡夫卡。我看不懂卡夫卡原版,但从翻译作品中还是能感觉到卡夫卡头脑中具有很多突破性的臆想。王小波是可以和卡夫卡媲美的。
现在有人自称“五百年来白话文第一人”,但跟王小波一比简直是相差得太远了。王小波营造的是一个世界,你明明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但是你又并没有把它当成寓言或者童话去看待。每次读王小波都觉得心在飘浮。读《万寿寺》,每次都像一个信佛的人在读佛经、一个基督徒在读《圣经》一样,发自内心地充满喜悦:白话文原来可以营造出这样的世界、这样的氛围,还有这样的节奏感。节奏感其实是可以学习的,但是王小波营造出的氛围是极为精彩而非人化的,就像神一样。我读许多人的文字的时候,一边看一边揪心:怎么突然就绷不住了,怎么突然落地上了,怎么突然又控制不住飞到天上去了?但是王小波的作品始终让人特别放心。他一定能保持在离地不高不低的地方,既不接地气,不会成为现实主义,但是也不至于神经兮兮,他始终保持着漂亮的速度和轨迹。(摘自高晓松《鱼羊野史第卷》)
冯唐:王小波到底有多么伟大
冯唐认为,王小波作品的好处首先是有趣味。“小波的文字,仿佛钻石着光,春花带露,灿烂无比,蛊惑人心。”其次是说真话,因为他觉得“这一点非常基本的做人作文要求,长久以来对于我们是一种奢侈。”最后是小波的文字有一种纯粹个人主义的边缘态度。
在肯定好处的同时,冯唐还谈到了王小波的三点不足。第一,文字寒碜,“我们伟大的汉语完全可以更质感,更丰腴,更灵动。”第二,结构臃肿。冯唐认为即使是王小波最好的小说《黄金时代》,结构也是异常臃肿的。第三,流于趣味,“除了趣味,小波没剩太多。除了《黄金时代》和《绿毛水怪》偶尔真情流露,没有见到大师应有的悲天悯人。”
在《王小波到底有多么伟大》文章的最后,冯唐说王小波的出现是个奇迹,他的作品在文学史上是有一定地位的,但是还谈不上伟大。(摘自羊城晚报)
叶兆言:读他的作品,就告诉你什么是白天,什么是黑夜
在我眼中,其实他的魅力并非是他的黑色幽默,而是他笔中所反射出的科学。他讲理性、话语中语重心长,读他的作品,就告诉你什么是白天,什么是黑夜,苦口婆心地跟你讲道理。他的文学既没有政治功能,也没有商业目的,甚至没有一般的娱乐功能,是纯到不能再纯的纯文学。(来源:金陵晚报)
朱大可:王小波毕生在向自由致敬
在王小波的那里,自由是一种坚固的信念,缠绕于身体的每个部位,最终在头颅的灵魂深处,形成无法摧毁的封印。人们已经发现,这自由的封印,张贴在小波的所有作品之中。顺便说一下,本文的完整标题应该是:他毕生在以“贱爱”向自由致敬。在那个额头上贴满“贱”字的年代,作家笔下的人物,试图在黑暗寻求性爱和思想的尊严和自由,进而捍卫这种自由,让身体和灵魂都获得解放。
陈晓明:对“写作自由”不懈的确认
年4月日,45岁的王小波英年早逝,给中国文坛一个颇为强烈的震动。震动不在于一个作家在默默中突然死去,而在于一个这样的作家,中国文坛居然长时期漠视了他的存在。王小波的亡故与海子有异曲同工之处,海子死前在诗坛也默默无闻,死后声名大振;海子的死引发了对诗人精神信念之类的价值论和知识分子立场的讨论,这是90年代初诗歌界必要的话语表达。王小波生前作为一个自由写作者,与文坛保持着距离,文学圈知道他的人寥寥可数。王小波的死,引起了关于中国体制外写作方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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